第十章 唐陵疑云-《青鸿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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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朱友贞终于从将士的尸骸间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双眼被热浪熏得血红,此时正错愕的看着群峰堕入火海,竟似比卧龙庄的火势大上了数倍之多。

    眼看着浓烟与暮霭融为一体,耳旁回荡的尽是些熟悉的乡音,他回想起出征前每个将士望着自己的那种朴实的眼神,不由得痛心疾,“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所有人的生死系于我手?”

    “王爷,恐怕我们早已被奸人设计了,将士们身上的火势不减反增,想来身上必有异物啊!”距离均王一步之隔的张奕尘伸手在焦尸上摸索着,并将手指放至鼻端轻轻一嗅,只觉得一股浓厚的腐臭味充斥着鼻端,令其皱了皱眉头,“怎么可能……这……这是尸油?”

    朱友贞生具一张琼丽之容,此时已被烟气熏得青筋暴露,他浑然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急道:“尸油是为何物,怎会淋在我军之中?”

    张奕尘半蹲的身子略有颤抖,使得额上冷汗混着飞灰缓缓滴落,“小的听闻阴阳师会将逝者下颌残忍割下,并用白蜡焚炽,这滴下来的油状物便唤作尸油,逝者中多以怀有身孕的妇人为主,阴阳师认为女子属阴,胎儿属阳,于是便将尸油涂抹在眼睛里,说是可通阴阳啊!”

    “参军的意思是?”朱友贞一副茫然神色。

    “阴阳寮早有不臣之心,他们刻意在临华殿前恭维冯道,正是欲让圣上感到恐慌……”张奕尘目光笃定,刚毅的棱角透着凛然之色,说话也是字正腔圆,“圣上居安思危,必会出兵围剿,于是青龙便可借着冯道之手,削弱神策军力啊!”

    朱友贞半信半疑,他将满是血渍的双手凑近鼻息,现果有腐臭之气,不解道:“一路上我军翻山越岭,昼夜奔波,本王从未见过旁人,这个尸油又是何处所染呢?”

    张奕尘不假思索的道:“应是朝中所设!”

    “朝中?”朱友贞思忖再三,仍是云里雾里,“阴阳寮怎会知晓神策军围困卧龙峰的时候会以火强攻,然后又会遭到火舌反噬呢?这完全说不通啊……”

    “这……”张奕尘被问得一愣,“阴阳师懂得观星相面,可知灾异,更何况白虎曾经造访过卧龙峰,小的以为,不排除阴阳寮与冯道勾结的可能。”

    朱友贞不安的踱来踱去,摇道:“即便神威、神策全军覆没,朝中仍有左右羽林军与南衙十二卫,何况刑部的六扇门汇聚了天下英杰,岂容小觑?而阴阳寮势单力薄,焉能撼动我大梁江山?青龙再怎么嚣张跋扈,也不会公然与我朝廷为敌,他身在宫中,这样做岂不是作茧自缚吗?”

    “均王果然是一代明主,小的目光短浅,愚钝不堪,险些中了冯道老儿的离间之计啊!虽然此役与青龙无关,但阴阳寮的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圣上初得天下,惜才若渴,否则也决计不会让阴阳寮擅入宫中啊。”

    张奕尘眼看着群峰在火中变得异常扭曲,好似想到了什么,他将尘沙投入脚边的星火之中,忽然现本就奄奄一息的火苗窜起数尺之高,他立马起身行至崖边,指着万丈深渊毫无征兆的问道:“王爷可知望魂崖下葬有多少人骨吗?”

    朱友贞俯身下望,来时仍能见到崖底石笋林立,但此时浓烟滚滚只能臆测其万丈的距离,不禁叹道:“其崖名曰望魂,应是乱葬之所,世人也只能通过瞭望来凭吊思亲之痛,本王虽非亲见,但亦有所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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