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唐陵疑云-《青鸿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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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可知尸体在高度腐烂时会有尸油溢出,而望魂崖下的尸骸堆叠如山,如此积年累月,尸油便渗入了山体之中。”张奕尘神色间略有慌乱,他遥指卧龙峰上的巨岩龙,刻意的调整呼吸,“我军来时见到龙口中喷出的似油非油、似水非水的腐臭液体,绝非山涧晨露,而是望魂崖下的尸油无疑!”

    朱友贞恍然大悟,想不到令其坠马之物竟也无声无息的洒在了八方神策军的身上,是的,冯道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凭借阵阵阴风,“亲手”为神策军涂满了尸油,他心下暗道:“由于望魂崖栈道狭隘,神策军不得不排成一列,何况砂石间早已浸透了尸油,如此火舌便可迅的蔓延,神策军重甲繁琐,极难脱下,致使伤亡过半也在情理之中,冯道还真是运筹帷幄,非是虚妄之谈呐!”

    他心念及此不禁回望劫后余生的卧龙庄,卧龙庄青烟袅袅,带有神秘的、桑感的、无法触及的诡异,静默如初,朱友贞不由得感叹道:“风纬雨经,织成天网断古今,冯道真乃神人也!”

    卧龙峰颤巍巍的在众人的注视下变得愈活跃,龙口开阖间八卦往生索蓦地飞出,黝黑铁索立时绕过吊环复归龙口,再次将卧龙峰与望魂崖连接起来。

    张奕尘瞪大了双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惊道:“王爷快看,那是什么?”

    黝黑铁索仿佛一条血迹斑驳的巨蟒,以肉眼不可见的度缓慢的蠕动着,若不是银匣一寸一寸的移至朱友贞脚下,众人很难现铁索蠕动的方向,那正是薛舒玄写下生辰八字的银匣,也正是幻象中江一燕的手捧之物。

    张奕尘心中暗喜,因为银匣并未闭合,他看到了里面盛着的模糊血肉,触目而惊心,他口中说得悲悲切切:“那……那定是薛将军的皮肉,将军待我如师如父,对我有知遇之恩,小的无从得报了!”言罢,他声泪俱下。

    银匣中的一滩血迹在朱友贞看来尤似一片血海,那般惨不忍睹的物事他又何曾见过?均王不由得腹中作呕,他干咳数声,仍是定睛望去,见那应是以利器活剥下来的人皮,人皮表面枯萎焦黑,显然是被烈焰焚烧之故。

    朱友贞痛心疾,真的很难想象除去肌肤而成为淋漓血块的薛舒玄是何等痛苦,他颤抖的拿起这块仍有余温的人皮,忽见上面写着模糊字迹,朱友贞刻意避开众人视线,一个人在心中默念着:“鸿羽觅仙踪,青冥熠当空。唐陵十八落,兰亭隐山中。”

    “这分明便是五言绝句,冯道是要告诉本王什么吗?”朱友贞仿佛坠于无底深渊,一时间峰岭难断,他心下暗道:“神相究竟是敌是友,如此立场不明之人,本王可以相信吗?”

    他知道这寥寥数字必有深意,或许关乎大梁命运,或许是冯道对于自己的谆谆告诫,不禁心下暗道:“诗中前两句说的是仙人踏鸿远游,且行踪无定,飘摇即逝间仅剩艳阳遥挂当空,乍一看去正是写景无疑,但稍有江湖阅历之人必能看出前两句说的是鸿羽青冥两把绝世之剑。至于唐陵十八落,应是指关中十八陵,也就是长安周边的帝王墓,而最后一句‘兰亭隐山中’又是指代什么呢,难道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相传《兰亭集序》的原帖传至智永时,智永和尚已然遁入了空门,临终时又将其传给弟子辩才,而辩才和尚尤擅书画,对原帖视若珍宝,于是将《兰亭集序》藏于僧房梁间暗槛之内。

    那时候唐太宗遍求兰亭真本,曾派遣御史萧翼专程赶到越州设计骗取,萧翼得手后,辩才和尚痛惜不已,竟是气昏于地,惊悸而终。

    朱友贞微微颔,“唐太宗临终时应是将《兰亭集序》埋入了昭陵之内,致使天下第一行书长埋地底,那么这‘兰亭隐山中’便能和‘唐陵十八落’联系起来,但《兰亭集序》又与青冥鸿羽有何牵连呢,诗文蕴意极深,需得向博王当面请教,或许能够参透其中玄机。”

    朱友贞痴痴的看着手中血色淋漓的物件,感受到薛舒玄似有若无的体温,竟是比望魂崖上的烈焰炙热万分,他痛心疾,却又在心中反复铭记人皮上的二十字箴言,而后果断的将人皮扔落崖下,转身步入军中。

    张奕尘并未察觉到均王的有所保留,他只是望着银匣在风中摇曳,见鲜血沿着匣壁氤氲而下,显得醒目异常,他心中暗道:“匣内定是生人皮肉,应是冯道杀人示威,看来薛将军已然罹难。此役虽是无功而返,但神策军怎可一日无主呢?看来归朝后统军之位非我莫属了,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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