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风暴前夜(上)-《天行健系列之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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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德营到了西原后,两败中原远征军,终于赢得了立足之地。第一次抗击中原军时更是初来乍至,实力薄弱,比第二次更加艰难。当时薛庭轩倾尽全力方才侥幸得胜,却不料这郑司楚突发奇兵,竟然前来诈城。如果不是当时留守的老将陈忠看破此计,薛帅的第一场胜利就都劳而无功,成为泡影了。而薛帅的一手也正是废在这个郑司楚枪下,只是奇怪的是,事后不论是陈忠老将军,还是薛帅,说起这个郑司楚时却都是敬佩多于痛恨,陈老将军更是对这人甚怀好感,尽管再上一代五德营大帅,陈老将军之女兵败被杀也是和这个人脱不开干系。
从那时起,魏怀贞就对这个五德营的至敌颇感兴趣。因为薛帅已经过世多年,在他心目中总有种这个郑司楚也是古人的错觉。然而今天竟然碰到的这个人的儿子。虽然郑翰白年纪甚小,但昨晚的短暂交手,以及方才不期而遇时这少年的迅速反应,都让魏怀贞印象深刻。一个未长成的儿子都是如此,难怪被五德营视若保护神的陈老将军会如此赞许这个郑司楚。听得陈嗣仓说起,他点点头道:“是啊,世界真小,当真没想到。”
一边文德忽道:“怀贞,郑公子为何说他与五德营也极有渊源?”
魏怀贞和陈嗣仓都是一怔。陈方才那郑翰白说自己父亲就是郑司楚,他二人都极为震惊,全然顾不上想别的了。项天戈的父亲是五德营老兵,自然极有渊源,但郑司楚怎么可以说与五德营有渊源?
陈嗣仓犹豫道:“大概……那郑司楚与我们五德营有过交战,也极为敬佩吧,所以让他儿子来给楚帅进香。”
文德点了点头道:“噢,原来是这样。”
真的是这个理由么?魏怀贞没说什么,却总觉得有点异样。陈嗣仓的解释倒也勉强说得通,但楚帅是五德营首任大帅,去世也是数十年前的事了,以郑司楚的年纪,绝不可能与楚帅交战过。纵然他是因为惺惺相惜而敬佩五德营,却追溯到首任大帅身上,多少有点说不通。只不过方才他们全都忘了这个茬,现在也根本没想到,倒是平时话不多的文德说了出来。刚才又扰了这年纪最小的郑公子一顿,魏怀贞都觉得脸有点发烧,更不好意思回头去追问他到底和五德营有什么渊源了。
因为打定了自食其力的主意,回到朱家,三人有意避开了朱务乾,前去向朱先生告辞。现在朱先生年事已高,已是缠绵病榻起不了身,说话都难。听他们说了已然向楚帅进过香,朱先生在床上微微点了点头,好一阵才道:“好。”待魏怀贞说准备搬出去住,朱先生有些意外,勉强问了几句,见他们心意已决,也不多挽留,只是叫过管家来,给他们三人每人十个金币好安顿生活。
离开了朱宅,三人马上去找了文德说起过的那个招工处。一问方知原来是城东的鼎湖码头。漕运的船只都是以鼎湖为终点,然后再或水或陆分装运到城中各地。现在天下承平,驶入雾云城的船只络绎不绝,而搬运乃是体力活,消耗极大,现有的工人不够,所以要新招一批。而这些工人分倒班制和坐班制两种,倒班制是每天两班倒,干完了回家休息。坐班制则是吃住都在码头,什么时候有活就得什么时候干。听得还能包吃住,三人倒是得其所哉,当场就签了坐班制。一天两个大铜,每天干足了定量就包两顿饭,超额了还有奖金,三人都是身强体健的精壮汉子,干足定量不在话下,加上朱先生临别时所赠的十个金币,省着点花,存两年买套小宅子也未必不可能。只是他们却不知朱务乾得黄纯仁之命还要借助三人的力量去追查杀人鬼下落,这天回家方知三人奉祖父之命去了一趟纪念堂后,回来便辞别离去了,不禁大为焦急,还在城中找了半天。只是朱务乾做梦也没想到三个人成了鼎湖码头上的坐班搬运工,寻常都根本不进城,他哪里还找得到?
秋灯节共有三天。第一天的灯船,第二天的秋戏,都极其热闹。到了第三天便是秋宴,家家户户都团聚在一处,吃喝一番。有钱人下馆子,没什么钱的也自家烧一桌,倒是其乐融融。而大齐帝国则定在秋灯节的第二天设红绫午宴招待大小臣僚。文职九品的五品以上,武职十三级的九级以上,都有资格参加这场午宴。而午宴给束后,每个与会之人都会得到一封两个红绫饼。这种红绫饼乃是大内秘制,一咸一甜。因为这场午宴规格极高,红绫饼虽然不见得好吃到惊艳,却是被视作无上荣光,因此当今雾云城有个颇有诗名的钱姓官员有两句诗道:“但能一啖红绫饼,不啻身登白玉京。”白玉京是传说中的天宫,这钱某将吃红绫饼说得如同登仙一般,可见时人对此物的看重。
今年这一场红绫宴比往年还要隆重些。虽是午宴,但辰时四刻文武两班军政大臣都已经坐齐了。帝君威严,但也甚是亲民,年年红绫午宴都与民同乐,尽欢而散。而文武两班中,文班以六部尚书为首,武班则以魏仁图、方若水和傅雁书这三元帅为尊,随后的地、火、风三帅与禁军元帅庞松年为副。两排文武在大殿中列得整整齐齐,仆佣川流不息。主持红绫宴的是大内总管沙公公,调度得有条不紊,一丝不苟,很快便将每张小桌都已摆好了酒菜。
帝君崇尚节简,因此红绫宴规格虽高,菜品却不多,每人四菜一汤,一壶酒而已。而且不论官职军衔大小,菜色完全一样。这也是大齐帝国的特色,自开国第一次秋宴以来便是如此。
秋宴到午时一刻结束。随着赞礼的一声宣示,百官齐齐站起,向正中的帝君行礼谢恩。正当傅雁书要退下时,一个黄门官过来道:“傅明王,陛下有请。”
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事,定然便是南征的事。距上回帝君起意南征,已然过去了十多天。兵贵神速,目前调集到东平城的兵力已然差不多了,傅雁书这主将也该就位。只不过他是作为主将指挥水军,陆路的直接指挥官不知会是谁?按理,禁军大帅庞松年可以排除,地明王戴诚孝一直驻守在外,同样赶不及,而风明王沈扬翼所驻的东南两军区本来就是为了震慑五羊城而设,现在已成前线,更不能松懈,按理除了火明王王离再无旁人了。
王离在水地火风四明王名列第三,红绫宴的位次也仅在武班首席三帅之后。听说王离现在笃信一种异邦传来的崇拜火的教派,到了日日都要礼拜不懈的地步。中原自古以来,最大的宗教就是法统,其他的教派也有不少,但信众大多很少,王离信的这种教派出现得也不是很久,迄今不到百年,但发展得却颇为兴盛,便是雾云城,也有不少信众,就算水明王府里也有好几个。傅雁书给女儿请的奶娘就是个信徒,同样是天天礼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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