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他还活着-《藏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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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仇离在宿醉后的头痛中醒来过来。
他有些昏昏沉沉的站起身子,屋外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不大的院子里湿漉漉的一片,水汽朦胧。
“喵?”一只黑猫落在了他的跟前,眨着它琥珀色的眸子,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醒啦?”而后那右臂绑着白布的少年,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走了进来,递到了他的跟前。
楚仇离有些恍惚的接过了米粥,凑近鼻子嗅了嗅,很香。
他忙不迭地喝下一口,被酒水侵泡了一夜的小腹中,因为米粥灌入升起一股暖意。
“好东西。”中年大汉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脸上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神情。
“锅里还有不少,楚大哥若是喜欢,等下我再去给你盛出来。”少年淡淡一笑,轻声言道。
“自己来,自己来。”大汉笑说道,便一口将碗中剩余的米粥尽数吞入肚中。然后他便站起身子,便要去盛米粥。
“楚大哥。”
只是这脚步方才迈开,少年的声音却忽地响起。
“嗯?”大汉不解的转过头看向少年。
少年却并未言说,而是在那时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楚仇离顺着少年的手指望向他所指的地方。
那是一处阁楼,高约莫三四丈的样子,通体用红木铸成,虽然别致,但在这繁华的长安城中却算不得如何出奇。只是素来万事都不曾放在心上的中年大汉,在看见那阁楼之时,身子却是莫名一震。
但很快他便遮掩下了这样的异色,故作淡定的一脸疑惑的看向徐寒。
“怎么了?徐兄弟喜欢那阁楼?”
“不成不成,太女儿态了。”
大汉一本正经的说道。
少年对于楚仇离的话却不以为意,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楚仇离问道:“那阁楼的主人,楚大哥认识吗?”
楚仇离打着哈哈,正要否认。
“一位青衣女子。”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昨日你饮酒喝醉,那女人就站在那阁楼上望了你一宿。”
姓楚的汉子脸色一滞,还是笑着言道:“不奇怪,不奇怪,你楚大哥我在长安城那是出了名的风流倜傥,仰慕我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估摸着又是一个痴情女子,可惜我志不在此,志不在此。”
这样的浑话可谓纰漏百出,但少年却出奇的点了点头,似乎没有了追究的意思。
就在中年大汉暗暗松下一口气时,那少年的声音却再次响起。
“可是,楚大哥昨日连唤了冉青衣这个名字,足足九十三次...”
“这又是为何?”
少年端坐在木桌旁,伸手打理着黑猫毛发上的灰尘,头也不转的言道。
......
苏慕安跟着一行人穿过了太阴宫中一道道白色的宫墙,随处可见的是一位位身着白衣的儒生,在宫门中来回穿梭。他们中有不过二十出头的俊朗青年,也有胡子拉碴神色肃然的中年男子,更不乏一位位鬓毛染霜年近古稀的老者。
他们大抵行色匆匆,手上各自执有不同的书卷。
苏慕安看得稀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家伙,你想好没有你的问题?”那身着黑袍绣有恶龙的男人,转过头笑呵呵地看向苏慕安。
苏慕安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头,他昨日一晚都未有睡好,辗转反复的想着他应该问一个什么样的问题,小小年纪的他也意识到,这样的机会极为难得,可是想来想去,也下定不了决心。倒不是他心中无惑,反倒是有太多问题想问,到最后,却决定不下,究竟该问哪一个?
“不如我帮你想一个可好?”男人温言说道,脸上挂着的和煦笑意,让不熟悉他的人,免不了对他生出人畜无害的善意。
苏慕安倒是一个直性子,有人愿意帮他解惑,他自然高兴,想也不想的便问道:“好啊,问什么?”
男人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你不是说你欠了那赊刀人一刀吗?不如就问问那赊刀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这话出口,还不待苏慕安给予回应,一旁的宁竹芒便看不下去了。
“我看是你元阎罗想要知道吧?诓骗孩童也不怕失了身份?”宁竹芒冷哼一声,如此说道。
但那黑袍男人却不以为意,他脸上依旧带着春风般的笑意,盈盈言道:“人活一世,世间浩淼诡诞。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于己有益,于小兄弟也有益,怎能说是诓骗呢?”
“是啊,宁大叔。这位前辈只是在帮我出主意,没有骗我。”心思单纯的苏慕安在那时赶忙言道,大有帮着男人说话的意思。
宁竹芒闻言一阵气结,恨不得当场便拿出一个木棒敲开苏慕安那榆木脑袋。
“慕安。”好在这时,那元归龙的声音忽的响起。“莫听他人言,只求本心。”
素来尊师重道的苏慕安赶忙点了点头,“是,师父。”
他如是说道,却未有注意一旁的那位黑袍男人在那时很是不满的撇了撇嘴。
......
“这么说来,这世上还真的有一个宗门唤作盗圣门?”徐寒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中年汉子,轻声言道。
此言出口,顿时招来了楚仇离的不满。
“什么叫真有一个,本来就有!我楚某人行得端坐得正,何时诓骗过你?”楚仇离嘴里含着还未吞咽下去的米粥,大声的反驳道,顿时米粥喷洒溅了一旁的玄儿一身,惹得那黑猫发出一阵不满的嚎叫。
“好,好,好!”徐寒连连说道,见男人脸上的怒意平息,这才接着问道:“那那位白凤部的御使冉青衣说起来还是楚大哥的同门咯?”
“唉。”听闻此问的男人一把放下了手中瓷碗,碗中的米粥被这力道所震,散落些许落在了木桌上。
“岂止是同门这般简单。”
男人在那时抬起了头,仰望天空,雨后的阳光落下,照在他的侧脸,将他浓密胡须上的米粒映得清晰入目。“遥想当年,我十八岁,她也十八岁,可谓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盗圣门中,两门绝学,一门欺天,一门窃命。我二人受师父亲传,她习得前部,我习得后部...”
楚仇离一脸神往地缓缓言道,眸中的光芒深邃,好似又回到了他口中的那个十八岁。
咚!
咚!
咚!
只是这故事方才开头,那院门方向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楚仇离停下了嘴里的话,侧头看向徐寒,徐寒也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也并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何人到访。
但他还是站起了身子,走到院门方向,打开了院门。
入目的却是一张他颇为熟悉的脸庞。
那是一位生得浓眉大眼的少年,身着一身紫袍。在看见徐寒之时,少年展颜一笑,然后朝着他盈盈一拜,言道:“宋某见过徐兄。”
宋月明的到来有些出乎徐寒的预料,他微微一愣还是沉声言道:“宋兄里面请。”
言罢他便领着宋月明穿过了那狭窄的院落,来到了屋内。
“楚大哥也在啊?好久不见。”宋月明见着了屋中的楚仇离,亦是恭敬的行了行礼。若非此刻,他身上那一身代表着执剑堂堂主的紫袍,他这般作态,不免让人恍惚得好似又回到了当年在玲珑阁小轩窗上的光景。
但毕竟时过境迁,楚仇离看了看宋月明,朝着他点了点头,起身便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言道:“你们聊,我去收拾收拾。”
这话说罢,中年大汉这才离去。
徐寒看了看男人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他心里不免有些惋惜,好不容易寻到机会让这男人吐露心声,却被忽然到访的宋月明搅了局。
“徐兄不坐吗?”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那宋月明已然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笑盈盈的看着徐寒。
回过神来的徐寒不得不收起心底的遗憾,于宋月明的对面坐下,看着眼前这少年,言道:“宋兄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陋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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