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望魂崖-《青鸿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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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愿往!”朱友文毛遂自荐,一头银盖住了哀怨的双眸。

    “哼哼……”郢王冷哼一声,似是对博王的举措嗤之以鼻,他心下暗道:“父皇尚未立储,岂能让旁人抢了本王的风头?冯道乃五绝之,岂是尔等说杀便杀?何况博王身经百战,纵使卧龙峰暗礁险滩,想必也能全身而退,倒不如将此烫手的山芋交予均王,令其有去无回!”朱友珪心念及此,便厉声喝道:“博王早已军功赫赫,在朝中羽翼颇丰,何必再去争这一箪食,一豆羹?”

    朱友文目力如刀,刹那由银中飘了出来,直刮得人心惶惶,“不知郢王何意?”

    “兄长戎马一生,为父皇打下了这大好的江山,想必对于太子之位觊觎多时。”朱友珪讥笑道:“自古立长不立幼,传嫡不传庶,兄长虽是人中翘楚,但养子终归是养子,不能委以重任,更何况皇后的嫡子刚到加冠之年,从未带兵征战,无有军功日后怎能立足朝野?你我同为臣子,这心胸不能过于狭隘,兄长何不将此等差事让与均王?”

    朱友文竟是被说的哑口无言,若是一再争取倒似显得动机不纯,若是就此应允,恐怕均王凶多吉少,他转而看向内侍总管,口中喃喃自语道:“这……”

    宋弘文轻摇拂尘,躬身小声道:“陛下,均王年岁尚轻,恐难当此大任,若是元贞皇后知道了此事,定会埋怨陛下的。”

    “真是妇人之仁!”朱温回身上了帝辇,缓缓道:“贞儿大了,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有神策军相助,还能少得了他的一根寒毛?”

    宋弘文知道朱温爱子心切,如此说辞实是无奈之举,他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于是微微摇,高呼道:“起驾回宫!”

    尖锐的嗓音在夜空中回荡着,羽林卫化为了一条长龙,护佑着朱温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临华殿的尽头。

    深宫中杀机四伏,看不见的刀枪剑林尽数抵住了咽喉,郢王与博王相视无语,二人的心思已是随着徐来的晚风飘往了郓州城郊,辗转间,已逾半月之久。

    神策军昼夜奔波,此时已是人困马乏,金铁的摩擦之音回荡在望魂崖的千沟万壑,遥见苍幕晦暗,群峰幽然若铁,暮霭随着征尘微微泛起,将群山隐于虚无。

    均王朱友贞不急不缓的勒紧缰绳,侧头俯瞰望魂崖下,但见崖底石笋林立,恍若刀山剑林,崖间似有腥风拂面,不知多少人骨葬于此间?

    他拭去两靥风尘之露,紧紧跟在神策军统军薛舒玄马后,他骑术不佳,生怕一不留神连人带马一并跌落崖下。

    均王刚过加冠之年,正是朱温与元贞皇后张惠的嫡子,此人仪容俊美,生性懦弱,虽有官衔傍身,却从未带兵征战,如今也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纵使满心欢喜也难免心生畏惧。

    “薛将军,这里便是冯道的隐居之所,号称九重天的卧龙峰?”朱友贞虽是身披重甲,但仍能看到两肩处纤细的轮廓,那份源自骨子里的柔弱与稚嫩,全然不似一个习武之人,他遥指不远处蓦然突起的一座孤峰,赞赏道:“卧龙峰果然然物外,仙气十足!”

    “想不到王爷还有此等闲情逸致,难得,真是难得啊,哈哈哈……”薛舒玄大笑道:“均王可曾听到琴音?此音由卧龙庄内传出,想必冯道正在庄内焚香抚琴,此人号称五绝之,自比诸葛卧龙,我观此人亦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朱友贞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莫名的神色,他双目纯净,毫无果决的帝王之气,仿佛生错了人家,即便如此也未能免去步步为营的储位之争,他见薛舒玄听音笑,不解道:“薛将军,何出此言?”

    “冯道既是未卜先知,又怎会身在庄内?神策军兵分八路,早已将卧龙峰围得水泄不通,纵使飞蛾也休想离此半步,更何况是个装神弄鬼的文弱相士?这五绝之,言过其实尔!”

    薛舒玄一马当先,其后重甲密集若墙,二人谈笑间,已至主峰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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